1 重逢——
想象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钱惠丽没有想过她们的结局会是这样，她应邀参加H市学校的一个讲座，讲到一半的时候抬头，目光扫过观众席时，发现单仰萍正坐在观众席的前排，仿佛是很认真地看着她做的幻灯片。幻灯片上正好是《红楼梦》里宝黛共读西厢的海报，配文还写了“最佳宝黛”之类云云。
钱惠丽说到一半的话就突然顿住，停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这个人简直太奇怪，自己不肯讲，偏偏要我来讲，你有本事就别来听呀！她想到这里突然记起自己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礼堂里三百多人在看着她，也就收回思绪，余光却正好瞟到单仰萍起身离席。
……难道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了？所以才又走了？走了就走了呗，谁也不稀罕！钱惠丽咳嗽了一声，十分镇定地继续自己的演讲，却时不时看看单仰萍走后空着的位置，直到演讲结束，人都没有回来。
等到人群都散了，钱惠丽还被一帮人簇拥着，她本来想早点走，这样说不定……唉，就这样吧，她一边笑盈盈地应付着环绕周围的人，一边听见场务叫唤——谁的手机落下了？哎……有一条围巾……
钱惠丽看了一眼被落下的东西，走到讲台前抓住了那条围巾，这好像是她的吧？
“钱……钱老师，emm……老师让我来帮她拿一下……”这是单仰萍的学生小Q嘛不是？
钱惠丽瞪了她一眼，“哦，这个是她的？”
小Q点了点头。
“她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这条围巾其实是我的，你就去这么跟她讲就好了。”
钱惠丽耍起无赖来，好像没有人能够奈何得了她。
小Q无奈地走了，并将钱惠丽的话非常忠实地传达给了单仰萍。
“我的年纪大了？”单仰萍脑袋上冒出一连串问号，又无奈地撇了撇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伤神地摇了摇头，“她说的没错，我们回去吧。”
三年未见，至今重逢，彼此都清减不少，单仰萍自己不惯折腾，想到钱惠丽居然还是这么……精力旺盛又喜欢折腾，忍不住笑了，从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她掏出放在包里的请柬，是庆祝剧院落成的典礼，似乎很盛大，她想找个理由给推了，这件反复纠缠近十年的闹剧，终于在她们这一代人纷纷退休之后落下了帷幕。
在时代的逆流中，从来是没有对错的。她宁愿活在过去。
车缓缓停下，单仰萍抬头一看，并未到家，她看一眼开车的小Q，小Q呼了一口气，朝车窗外瞟了瞟。
单仰萍就在昏暗的路灯下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在慢慢走，单仰萍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十点了。
“怎么没有人送钱老师回去？”小Q问。
“你送呗。”
小Q怀疑自己听错了，十分惊慌地看着老师，“您……您说什么？”
单仰萍靠在椅背上，闭起了眼睛。
小Q于是缓缓将车开到钱惠丽脚边停下，下了车，“钱老师，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怎么没个人送送您？我送您回去吧。”
还没等钱惠丽说话，小Q已经为她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钱惠丽坐进车里，手里还拿着抢来的围巾。
小Q意识到车里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只好假装很专心地开车，还一边想着先把谁送回家。
“老师，到了。”
车还没有开出去多久，钱惠丽还盯着手里的围巾出神，听到小Q的话就准备下车，副驾的门突然开了。
“我送您上去吧！”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成。”是单仰萍的声音。
钱惠丽一震，她一直就坐在车里？那小Q还让我上车？因为可怜我？她也不等小Q坐回车里，就麻利地跳下了车。
“你先走吧，我不用你送了！”
单仰萍并不想停下脚步，但是无奈可能因为钱惠丽年纪小体力好？也不对……冲到她前面拦住了她。
“你去吗？”
“去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剧院庆典，你去不去？”
“有事，去不了。”
“有什么事？”
钱惠丽像个领导一样步步追问，单仰萍懂装不懂句句敷衍。
“你就是不想来呗。”
“你既然知道，还问？”
“我问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来。”
“对不起，我那天是真的有事。”
单仰萍看着钱惠丽很认真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打算上楼。
“你的围巾，拿去。”
单仰萍看了看，没有伸手去接，“本来是你的，正好还给你了吧。”
2 纠缠——
“你就这么讨厌我的东西？”钱惠丽紧紧抓住围巾，恨不得把它撕个粉碎，但是又有点舍不得，“我给过你的东西，不如全都还给我？”
单仰萍回过头来，“可以。”
钱惠丽听到单仰萍漫不经心的回答，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她真恨自己这样，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任何与单仰萍有关的事，哪怕很小，都能够一下把她给点着。
她有点害怕了，生怕单仰萍说到做到。
单仰萍又看了钱惠丽一眼，“没事的话，我先上楼了。”
一句客套话而已，正常人都不会再接，钱惠丽咽下已在嘴边的话，拽着围巾的手指关节仿佛都在咯咯作响，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她是不甘心的，一直以来，凡是钱惠丽想要的东西，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一定要得到的，一路顺风顺水到现在，只有单仰萍成了她搞不定的事。
晚风很冷，她缩了缩脖子，烦躁，不想回家。
她就像一片从树上掉下来的叶子，在寒风中打转，不知何处是归期，单仰萍十分疏离的神情一遍又一遍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就是丢不开。
十字路口，她突然停了下来，忘了该往哪里走，在等红灯的一瞬间，她居然忘了自己的家在哪里，她就不该冲动地跳下车，现在还是要打车回去。
一事无成。
钱惠丽就这么十分挫败地慢慢走着，突然听见刺耳的滴滴声，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下，一辆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动的狂风扇在她脸上生疼。
她这是差点被车给撞了？暗影里回头看……她也用不着回头看，就知道是单仰萍。
“这么走不安全，你打车回去。”
这语气也不像是有商有量，钱惠丽的胳膊还被她捏着，她晃了晃胳膊，龇牙咧嘴地冲单仰萍翻了个白眼，“我喜欢走路，这你总管不着。”
单仰萍松开手，“从这里走回你家，要花四十分钟。”
“我搬家了。”
单仰萍叹了一口气，“你原来的家距离这里，开车要四十分钟。”
“你又知道了？”钱惠丽心情烦躁。
单仰萍掏出手机，看了半天问：“怎么在手机上打车？你会不会？”
“我说了我想走回去，你不用管我。”
单仰萍想了一下，拨通了小Q的电话。
小Q明知道这俩人碰到一起不会有什么省心的事，根本就没敢走远，只是电话比她预料的晚了一些。
“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钱惠丽边说边往前走，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凸起，崴了一下。
单仰萍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握住钱惠丽的手，好冷。她才注意到钱惠丽穿的并不太暖和。
她终于接过围巾替钱惠丽围上，“别冻坏了。”
钱惠丽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心里只觉得一震，她还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小Q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她们身边，眼前的一幕叫她摸不着头脑，单仰萍扶着钱惠丽帮她把围巾戴好，然后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钱惠丽的身子却像是有些软绵绵的，不肯往副驾驶坐。
她们坐在后排，一句话也没有说，车子在钱惠丽家的小区门口停下，单仰萍和钱惠丽都下了车，小Q只对她们说了晚安就溜了。
换单仰萍的手被钱惠丽牢牢抓着，她一路上试了两三次，都没有挣脱。
“可以放手了。”
“你把我扶上去，我的脚崴了。”
这本来不需要钱惠丽强调，她在自己家楼下跟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因为不放心钱惠丽一个人瞎走，现在才想起来，送完钱惠丽，她自己怎么回家？
虽然换了住的地方，开门时迎接出来的还是她十分熟悉的狗狗，当然认识单仰萍，摇着尾巴跟在她脚后跟像是把她推了进去。
钱惠丽取下围巾扔在沙发上，忍不住瑟瑟发抖，单仰萍反客为主，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单仰萍瞥了一眼四周，这里再没有关于她的任何东西。
一别两宽本来是最好的选择，她就不该去听。
“你去不去？”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钱惠丽不死心。
单仰萍本来想说什么，又住了口，钱惠丽鬓边银灰色的发丝不知怎的触得她难受，毕竟都年事已高，不再是小孩子了，也许正因为如此，许多事情才更加无法释怀。
“我不想去，和我没什么关系，怪没意思。”
“和我有关系呢？”
单仰萍没有立刻说话，终究只是与你有关而已。
“我回去了。”
钱惠丽哼了一声，“你怎么回去？连个车都不会打。”
单仰萍语塞，就看到钱惠丽不怀好意地笑了。
单仰萍当然可以再叫小Q送她，但是她实在不太好意思，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来来回回，在一群小孩子面前仿佛也不太像话。
“我头疼，要去洗洗睡了，客房在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客厅里只剩下单仰萍一个人，再怎么说她是客人，钱惠丽的待客之道她实在不敢恭维。
被钱惠丽抢走的围巾孤零零地躺在沙发上，在并不亮堂的客厅灯光下，显得有些许落寞。
单仰萍也觉得头疼，直到此时她也弄不清究竟是为什么她居然会再一次拜访了钱惠丽的家，这个她从未来过的完全陌生的家。
“嗯～哼～”毛茸茸的狗跑到她脚边躺下，仿佛她是另一个主人。
3 抖音——
钱惠丽第二天早上在床上醒来时头昏昏沉沉，她本来也有心理预期，昨天晚上吹了风也是自找的。
客厅的灯还亮着，单仰萍就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脸色微红，手里握着围巾，半搭在身上。
这人就这么在沙发上躺了一个晚上？她走过去推了推单仰萍。
单仰萍迷迷糊糊地挣开眼睛，就看见钱惠丽的脑袋差点要凑到她的脸上去，她赶紧往旁边让了让坐起身。
“床不好么？要睡在这里？”
“不小心睡着的。”
单仰萍拿起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是自家的崽儿打来的，“我该回家了。”
“你着急回去有事？”
没事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单仰萍没有说话就打算往外走，钱惠丽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是她的学生小W。
——老师，您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呢？
——过一个小时吧。
——嗯！
聊天结束，钱惠丽发现手机的消息栏收到了很多抖音消息。
钱惠丽一边打开抖音，一边走到门口不想让单仰萍就这么离开，抖音上艾特她的消息很多条，虽然已经是抖音的资深用户，但是一般人很少直接艾特她的，毕竟身份摆在那里，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顺手点开链接，那条艾特她的不到一分钟的视频里，赫然便是她和单仰萍从小Q的车上下来一起走到小区的过程，视频中的单仰萍扶着钱惠丽，昏暗的视角下也能看到单仰萍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有些愕然，不知道这视频究竟是谁拍的，拉住了单仰萍打算开门的手。
“你先别走。”
“什么？”
“今天小W和小Q在排戏，你可以和我一起过去指导一下她们。”
“不……”
话音未落，单仰萍的手机也嘟嘟两声，是小Q。
——老师，您昨天教我的，情绪要怎么稍微收一些来着？
单仰萍有点无语，看着钱惠丽，有些不甘心，却只好答应了，“那我跟你去吧。”
钱惠丽暗暗得意，这一番死缠烂打至少有所收获，单仰萍毕竟松了口。抖音上还不时收到消息，她也懒得理会，扔在茶几上就去梳洗了。
单仰萍瞥了一眼，没有忍住又瞥了一眼，直到手机锁屏。
她不玩抖音，但是知道，之前也看过钱惠丽的抖音，都是关于剧院的事，台上台下，与别人的合作，自己的教学视频，唯独没有她，合作过的那么多年里，尽管视频随手一搜到处都是，但是没有如今这样简单方便，发生过那么多有趣好玩的事，许多也是过眼云烟了。
钱惠丽发现单仰萍在发呆，拿起了手机。
单仰萍回过神来，十分自然地去洗漱了，她居然毫不费力地知道干净的牙刷放在哪里，习惯久了注定是改不了的。
“我们打车过去，我教你怎么弄，把你的手机给我。”
单仰萍只好坐到了钱惠丽身边，钱惠丽一本正经地教，单仰萍十分认真地学，然后钱惠丽把手机扔给单仰萍，单仰萍自己操作了一通，终于打到了车。
她们一起出门，一起坐电梯到楼下，一起坐上出租车，一起在剧院门口下车，在门卫一脸惊诧的目光中，一起走进了传习所的门。
——钱老师，您和单老师和好了吗？
钱惠丽的各大平台账号都收到了留言，和好？是否和好又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的事，何况这么多年，就因为单仰萍和她走在一起，就能说明什么了？每到这种时候她就有点羡慕单仰萍，没有社交账号的她肯定不会受到这么多骚扰。
钱惠丽实在想太多了。
单仰萍很快接到了一个电话。
“单老师您好，我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我们现在正在做的那个‘越韵千年’系列节目，校长让我找您做个采访。”
……
她之前早就拒绝过了，这个节目是为剧院大楼落成的庆典制作的，她不会去，也明确和学校说过了，怎么又来了？
“是不是弄错了？”
这怎么会弄错？连手机号都给出去了……单仰萍明明知道，她已经好几次让领导为难，就昨天钱惠丽去学校演讲，本来也应该她去的，年纪越大，越回避这种公开活动，作为演员，她实在有点失职。
又一次作出了让步，就答应了吧，反正连在钱惠丽家里过夜都没什么。
“她能答应？！”
钱惠丽听说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她十分满意这种安排。
在闲暇的时候刷抖音已经成了她的退休娱乐之一，今天她要搞个大新闻。她将今天单仰萍和她在教学过程中学生们录的视频要来，卡擦卡擦胡乱地剪了剪又拼凑了一下，就发在了抖音上。
单仰萍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她当然不可能配这样的文案，但是心里确实是这么想。
（番外）后来单仰萍说过，钱惠丽你真是没有心的喔，我这么多年还戴着那条围巾，你的脑回路还会觉得我是讨厌它o(╥﹏╥)o
（嗐，一不小心写成了喜剧……）
4 窥屏——
最后的文案带着一丝冰冷没有提到单仰萍的名字，十分官方地宣布这仅仅是一次教学视频，但视频里有单仰萍是真的。
——钱老师和学生都好棒！
——？？？这是发生了什么？
——钱单！钱单！噢噢噢！
钱惠丽躺在沙发上一条条刷着底下的评论，留名的人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她的粉丝，单纯表达对她的喜欢，另一种……就是让她五味杂陈的所谓“钱单粉”，这些人在以前是很让她头疼的，这回不知道咋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大概是因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毕竟昨天晚上单仰萍可是来过了呢，以前要是有人在她视频底下提到和单仰萍有关的事，那她绝对毫不留情地怼回去，现在嘛，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吧。
钱惠丽十分舒坦地将所有评论都看了个遍，就转战微博，她知道微博上肯定有一群人要疯。其实作为老年人，她以前不太理解为啥会有人要把她们绑定在一起……
第一次知道这个事儿的时候，她还问过单仰萍。
“哎仰萍，你知道什么叫CP么？”
单仰萍只顾哈哈哈大笑，却根本不好意思说出口，她知道这个事儿还得亏了家里的崽年纪小。
后来她当然知道了，然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套路她早就驾轻就熟，超话里当然是一群人的狂欢。
她知道是有一次不小心看到超话里到处在传一张她演讲的图，那时候单仰萍就坐在台下，正对着她，还很认真地在听，其实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但是她硬生生没有看单仰萍，就算偶尔抬起头，也故意把目光瞟到另一个方向。
但是那群人都说——都这么了不信你不抬头！
我是抬头了呀，也确实没有看她。
钱惠丽看着自己的抖音动态，一条接一条，播放量蹭蹭蹭往上涨，她又返回去看了那个拍到她和单仰萍的视频，看到单仰萍的侧脸，看到她的目光，然后就突然有点难受，把手机一扔，开始闭目养神。
眼睛是闭上了，养神还是算了吧，网瘾少年是离不开手机的。
她希望单仰萍又在她家落下什么东西了，起身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有点失望，手机响了。
——钱老师，单老师答应了那个访谈，您看定在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你们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我都行。
反正没什么事，无非是指导指导学生而已，学生的鸽子是随时可以放的，反正她们也不会说什么。
嘿嘿嘿嘿~~她嘚瑟地继续窥屏，发现众多评论里也出现了十分不友好的质问。
——钱老师，您发这个视频单老师知情吗？
钱惠丽翻了个白眼，她知不知情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可真不想忍，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这么直接计较。
没关系，我有小号。
——您管得可真宽！
回复完打开微信，从黑名单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单仰萍的微信号，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拉黑的她，反正昨天晚上已经胡搅蛮缠了，既然不计较，那就再进一步。
——你什么时候有空？
钱惠丽将单仰萍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时候，是没有想过这条消息就这么发了出去的，满头问号地看着对话框，这可咋办？她怎么没有将我拉黑？
单仰萍的手机震了一下，发现是钱惠丽的消息。
她们的上一次聊天停留在2016年，最后的一次消息礼貌且官方。
——谢谢。（钱惠丽）
——不客气。（单仰萍）
单仰萍并没有回复消息，只是看着钱惠丽的抖音视频不明所以，她一直知道钱惠丽喜欢胡闹，但是都已经现在了，还闹腾什么呢？
她们早已没有了联系，也没有了再联系的理由。
——有什么事？你把那个视频删掉吧，影响不好。
……
……
她也看抖音？那之前发的那些视频她都看得到喽？那我和别人的互动她都知道喽？
钱惠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这么慌。
——小W和小Q她们后天要去外地演出，你要跟去指导指导吗？
——不去。
单仰萍犹豫了一下。
——小Q的表演已经很成熟了，她们又演过那么多遍，不需要我再跟着指导。
为什么竟然作出了解释？单仰萍也不知道，只觉得冷冰冰的“不去”两个字对钱惠丽仿佛不太友好。
——好吧，那等我们回来再说。
说什么？单仰萍一脸茫然。
很久已经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钱惠丽的名字，因为不敢，但是她多年的粉丝还是忍不住问了，——单老师，你们这是……
这是怎么呢？她自己也搞不懂。
5 约会——
虽然单仰萍拒绝了钱惠丽的邀请，但是对于钱惠丽来说，这次相逢绝对是开了一个好头，她并没有太介意这回拒绝，也并没有删掉抖音上她和单仰萍教学的视频，反而删掉了一些其他人的。
单仰萍也没有纠结于这件事，仿佛也并不在意外人怎么说。
钱惠丽就有点惨并且有点享受，她带着一堆人去外地演出的时候，还得时不时防范学生们微妙的目光，她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敢多问。
还没回家，就给单仰萍发了一条微信。
——你明天有空吧？
单仰萍很认真地看了她们演出的直播，一边念叨小Q的表演层次拿捏得还不够准确需要再练习，一遍又思绪纷乱地想着在后台的钱惠丽。
她从前是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的，好比多年前她从她们的世界里悄然退场时，被伤透了心，这些年也逐渐看淡了，难道真的如钱惠丽所说，年纪大了，所以竟然也变得怀旧？
她知道钱惠丽不肯服老，她是肯的，所以才顺其自然了。
——有空的。
她编辑了消息发过去，就知道这天下午不得安宁，钱惠丽不会放过她。
果不其然。
——那我明天去你家找你。
单仰萍愣了一下，她们的关系并没有好到这种地步，何况周末家里有人，她来了也只会尴尬。
——你来可能不是太方便。
——哦这样？我有点事要和你谈，约在外面可以？
——可以。
——上午十点，咖啡厅门口。
单仰萍甚至没有问她是哪家咖啡厅，她向前翻着多年前的微信消息，对话似曾相识，这么多年了，咖啡厅还在，人也在。
第二天，天气晴，北风1到2级，温度9-17摄氏度，空气质量良好，天公作美。
周末的早上十点，咖啡厅才勉强懒洋洋地开了门，钱惠丽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看到单仰萍戴着墨镜往她这边走来。
她还是很好看很年轻的样子，比我大了一岁，我却好像变得更老了？钱惠丽摸了摸自己的脸，微微发凉。
“你很准时。”钱惠丽看了看手机，用十分官方的语气为她们的谈话开了头。
单仰萍摘下墨镜，打算推门进去，“你有什么事？”
其实她自己都清楚，今天钱惠丽把她叫出来就不会有什么正经事，但是她还是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迁就，还是因为看开了。
钱惠丽拉住她的手，“我们就随便走走，而且我不能喝咖啡。”
“两位是要进去还是不要进去？”有年轻人被她们拦在门口。
“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单仰萍一松手，就被钱惠丽牵跑了，一个当然是挣扎，一个不肯放手。
“你能不能……”
“不能，我们就这么走不行？”
单仰萍皱着眉头像是被人拐了一样，钱惠丽一边别扭一边有些得意，谁让你跟我出来了，就由不得你。
“你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可管不着他们。”
单仰萍被气得无语，只好开始哄人模式，“我们好好走路成不成？顺便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一句话提醒了钱惠丽，她找单仰萍出来根本就没事，索性干脆装作没听见，继续走了一段路，想了好半天，牵着单仰萍的手才自然了一点，“哦，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那个访谈节目。”
单仰萍并不意外，采访的主题无外乎《红楼梦》，请了她当然也会请钱惠丽，她早有心理准备的。
但是这件事怎么都不应该是这么谈的。
“我知道你不愿意上节目，所以想问问你为什么答应。”
“因为校长……”
“没有别的原因了吗？”
单仰萍摇头。
“上次我去你们学校演讲，就是因为你拒绝了校长，你如果不愿意，也可以像上次一样拒绝的。”
单仰萍更加无语地看着钱惠丽，一时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非得听到我说我愿意才肯满意？”
钱惠丽转过身盯着单仰萍，“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单仰萍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终于挣脱了她的手，“你可不可以好好走路？”
钱惠丽立刻在单仰萍面前小鸟依人，竟然动了歪心思，想要去挽她的胳膊。
她刚刚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出于敷衍？我说的没错呀，她本来就可以推掉这个访谈，而且又不是没有推过。
钱惠丽无言地在单仰萍身边走，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眼看着单仰萍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你吃过早餐了没？”单仰萍问。
“吃过了……也可以吃。”
她们的手上很快多了一份煎饼，单仰萍心满意足地边走边吃，钱惠丽一边吃一边呼吸着周围的空气，终于不那么尴尬，终于是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6 失措——
钱惠丽看着单仰萍吃得津津有味，其实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她而言，食物更只是填肚子的东西，而且因为身体原因，总是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但是现在她也懒得在心里嘲笑单仰萍了，毕竟她只顾着吃东西，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挽上了她的胳膊。
“哎哎仰萍，你要干嘛去？”
“好吃的……”单仰萍嘴巴里在吃着东西手又往另一个地方指。
时光它一晃而逝，也是多年以前了。
这样多好，如果这些年一直是这样该有多好。单仰萍的眼前渐渐浮上了一层雾气，她一边吃一边叹了一口气，“丽丽，要是一直都是这样多好。”
钱惠丽仿佛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她惊讶地转头望向单仰萍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哭了。
这……这可咋办？钱惠丽有些失措，她是不懂得怎么安慰人的，她们以前在戏里也经常哭，但是都知道那是演戏，何况就算入了戏，作为大直男的钱惠丽也是根本不懂得怎么安慰女孩子的。
“你……你怎么了？”钱惠丽没想到会惹哭单仰萍，她虽然爱哭，可无缘无故就哭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中的煎饼差点因为慌乱掉在地上。
单仰萍的食物却已经吃完了，她闭上眼睛缓了缓，一边擦掉眼泪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没事。”
都哭了怎么会没事呢？钱惠丽搞不懂了，“你还要吃么？都给你！”
单仰萍看着钱惠丽手中才咬了两口的煎饼，突然笑了笑。
又哭又笑，真摸不透。钱惠丽被单仰萍看得不好意思收回了手，“你不要吃算了。”
单仰萍赶紧接了过来，“吃。”
她突然意识到哪怕是从前，钱惠丽对吃的也没有她那么着迷，但是每次她想吃什么，钱惠丽都不会拒绝，现在和从前，也还是一样。
钱惠丽看着她把饼送到嘴边却停住了没有吃，愣了愣，难不成是嫌弃我？她有洁癖是真的，也许后悔不该吃我的东西了。
单仰萍却仍然在发呆，她从前以为，一直是自己在照顾钱惠丽，是自己在迁就，是自己纵容钱惠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却猛然发现其实钱惠丽也一直迁就她的。
只是大概像钱惠丽这么心大的人，连自己也不知道吧。
“你如果还当我是朋友，算我求你，保住这地方。”
“仰萍，你以为这件事是我们能够决定的？退一步讲，这地方……你觉得一直待在这里对剧院有什么好处？抱残守缺只会自取灭亡。”
“我宁愿守着这里。”
“那你就太……太幼稚了！”
“这里有我们所有的回忆，阿凤走了我尚且可以忍受，可要是连这地方也拆了，那我们……钱惠丽，我们朋友就做不成了。”
当年决裂的时候没有旁观者，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可还是说出了最后那句话。从那以后单仰萍再也没有叫过钱惠丽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钱院长，冷冰冰得没有一丝温度，直到她们双双退休，她拒绝了剧院的返聘，选择了戏校，决定从此以后再不相见。
“仰萍你又怎么了？”
钱惠丽眼看着单仰萍的泪水落下，又慌了神，刚才不是缓和了一点吗？怎么又……现实中她可不是林黛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单仰萍一惊，回过神来时眼眶仍湿，“没什么，想起了老师。”
她确实想到了老师，哭了却不是因此。
钱惠丽听她猛然提起老师，眼眶也红了，她的老师，对单仰萍比对自己还好，以前还会偷偷埋怨老师偏心的，她真希望这些年老师还在，这样无论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无论仰萍受了什么委屈，都有人能宽慰她心疼她的吧。
钱惠丽收拾起感伤，这可不行，两个人就这么在大街上哭哭啼啼也太丢人，“我们要不要再到处转转，在这里杵着像什么样子嘛。”
也不等单仰萍答应，就拉着她接着往前走。
单仰萍平复了情绪，这是她这几年来第一次回忆从前，她不喜欢回忆，回忆里过于美好的点滴总会映照得现实更加伤感，她更喜欢向前看，她从前也想过离开了剧院自己还能做什么，现在想想，教书也不错，其实如果以前就看通透了，挣扎会少一些，苦闷也会少一些。
“你带我去新地方看看，可不可以？”
钱惠丽难以置信地看着单仰萍，她早就想带她去看了，要是换作从前指不定还得在她面前炫耀一番，但单仰萍自己提出来，她反倒觉得自己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竟然就答应了，最开始不是打死不去的嘛？
“你不乐意？”
单仰萍见钱惠丽半天不说话，撇了撇嘴巴。
7 十年——
“不是不是，你以前一直不愿意去嘛。”钱惠丽拉着单仰萍的手，使了两下力，单仰萍还是慢悠悠地走。
单仰萍有的是力气，钱惠丽当然拉不动她。
“这一天还早呢，你干什么这么着急？”
钱惠丽当然着急呀，新剧院建好之后，她最想让单仰萍去看看了，想让她知道无论她多么不愿意，自己当年的坚持也许并没有错，或者就算站在她的角度即使有错，也不至于被埋怨这么些年。
她们就这么边走边看，不知什么时候单仰萍也握住了钱惠丽的手。
十年。
单仰萍上一次主动牵着钱惠丽的手，已是十年前了。
“嗯……我们这么走过去，是不是得走到下午？”单仰萍问。
“差不多吧，你下午有事？”
“没事。”
单仰萍握着钱惠丽的手，记起从前发过的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牵她的手，用年轻人的话来讲，这脸打得可真疼，她还十分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仰萍，你当初为什么辞演《甄嬛》？”
单仰萍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实际上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问过了，但是当年她并没有回答。从前合作的时候也经常会就舞台表演交换意见，自从十年前分道扬镳，她们就再也没有聊过任何事情。
旧事重提，钱惠丽也并非为了叙旧，她是真想知道。
单仰萍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真的想知道原因吗？我只怕你会伤心喔。”
钱惠丽拽了一下她的手，“我可没有那么小气。”
“其实最开始我是很期待的。”单仰萍抬起头看着远方，“那时候想的很简单，我们好像很久没有一起排过一出新戏了。”
“后来呢？为什么辞演了？”
“丽丽，我觉得那个剧本不好，现在还是这么认为。”
轮到钱惠丽撇嘴了，她有点不服气，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单仰萍说的其实并不错，尽管剧院一直对外宣传得很好，但是一台戏好不好，演员们心里清楚。
“你不喜欢甄嬛这个角色？”
“啊……额……不是。”
钱惠丽于是知道单仰萍没有说实话，她冲单仰萍眨了眨眼睛，“真的不是这样嘛？”
“我骗你做什么呢？”
单仰萍无奈地摇摇头，她不是不喜欢甄嬛这个角色，而是理解不了，她自己不会喜欢上那么一个人的，不喜欢辜负，也不愿意被辜负。
然后后来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就变成了那样一个皇帝！？单仰萍突然看向钱惠丽并翻了一个白眼，“我还是喜欢《孟丽君》里的小皇帝。”
钱惠丽二丈摸不着头脑，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啥？你不要皇甫少华啦？”
单仰萍皱了皱眉头，“那是戏里！”
钱惠丽挣开单仰萍的手拍了几下嗷嗷叫了起来，“哦~~我明白了，你在戏里也是这么想的！”
单仰萍的头顶仿佛出现了几条黑线，这个人，你一旦不和她正经，她就开始和你不正经了。
她嘿嘿笑了几声，突然顿住，“我真的不喜欢《甄嬛》里的皇帝，那是你在台上我唯一不喜欢的角色。”
又把话题拽了回来。
钱惠丽突然意识到她有这么个想法肯定不是一天两天，原来是十多年的心结了，现在终于有机会和她说，而她也终于有机会听。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不演了就好了嘛。”
“演了那么多年了，说不演就不演了？”
“对呀，累了嘛！”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决定得了的事，你说不演就不演了，她们不依你要怎么办？”
“我都退休了，让我休息一下，行不行？”
“我觉得行。”
她们对视一眼，突然都哈哈哈哈笑了，像很多年前携手逛街的那两个傻子。
这或许就是默契，都知道说的是戏，都知道说的又不是戏。
十年，这么长呢。
单仰萍感叹地靠着钱惠丽，钱惠丽转过头瞪着她，“仰萍你好好走路，别把我压塌了……”
单仰萍笑了笑，“让我也作一回……不行呀？”
行吧，今天你爱干啥干啥吧。钱惠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单仰萍靠了一会儿就开始好好走路，走了一小段又慢了下来，“我们去吃饭吧，到中午了，肚子饿。”
钱惠丽的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一起演戏一起吃饭一起疯，多好，不过她们现在也不怎么能演戏了，年纪大了。
单仰萍一边想一边拉着钱惠丽去觅食，她没有想到和钱惠丽竟能如此轻易就冰释了前嫌。
才小半天的时间而已，是自己从前没有给过机会。
8 相知——
单仰萍看着面前的菜，舔了舔嘴唇，她从来没有奢求过有一天她和钱惠丽之间竟还有这样的快乐，今天之前，她也曾忐忑踌躇，看不清下一步她们会走向哪里。
若干年前，她以为太虚幻境的相见便是终点了。
直到今天。
钱惠丽拿着筷子，抬头看到单仰萍在看自己，面前的雾气仿佛就是当年幻境，她们再度重逢了，没有悲欢离合，平平淡淡，两心依旧相知。
“你这么会吃，怎么瘦了这么多？”钱惠丽有些心疼地看着单仰萍，这么多年折腾，她知道自己对不住她。
单仰萍眼眶红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你问我，你怎么不瞧瞧自己？”
钱惠丽哼哼一声，“我一直就这么瘦的好吧？”
“是是是。”单仰萍连说了好几遍，从前是不是也是这样，钱惠丽说什么，无论是对是错，她都不想反驳，想着任由她去，反正她比自己会说。
单仰萍有些不记得了，她也不想再记得那么多，执拗半生，或许该放下了。
她宠溺地看着钱惠丽一口一口吃着东西，自己反倒吃得很慢很慢，以后还想要和她一起吃饭，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嘿，你在想什么？”
“想以后……”单仰萍差点说出了心中所想，突然又闭了口，觉得好像有点丢人，但是脸却已经有点发烫了。
钱惠丽大大咧咧地笑了笑，“想以后做什么？我就不想。”
她要是瞻前顾后，只怕连今天短暂的任性欢愉都无法拥有了。
这顿饭单仰萍并没有吃好，因为心绪太多。
“你除了不喜欢《甄嬛》这出戏，还不喜欢什么？快说快说！”钱惠丽咽下一口菜，有些着急地问。
单仰萍似乎十分意外地望着她，“问这个做什么？我不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都要告诉你不成？”
钱惠丽皱了皱眉头，“和我有关的，快讲嘛！”
“你这个人呢，我说了你会记仇的，说不定哪天你也挑出我的十件八件不是来，那我岂不是上了你的当？”
钱惠丽瞪了瞪单仰萍，“我什么时候就会记仇了？再说了，你就像戏里的春花姐姐一样，又直又正，眼里容不得人家半点错处，哪里会让人挑出不是来，真的是！”
单仰萍突然一阵难过，她说的没错。
“哎呀，你快讲嘛，我保证不记仇。”
单仰萍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她不喜欢的事可有点多，和钱惠丽有关的事也不太少。
“我要是说，我不喜欢看你和别人演《红楼梦》，尤其是读西厢，你怎么想？”
钱惠丽心虚地低下了头，嗫嚅着不敢大声说话，“我也想和你演，可是你不肯……”
单仰萍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是……”她不知该怎么说，说她明知道钱惠丽这么做是为了气她么？也许不是呢？也许从始至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呢？她不知道。
钱惠丽当然知道，单仰萍最向往的就是她们的老师之间那样的情谊，也曾说过希望她们能够和老师们一样，只是未曾设想过世事无常。
“我就是生气，为什么好端端的，你就不肯和我演戏了嘛。”
单仰萍看着钱惠丽委屈巴巴的眼神就又心软了，她果然不懂，唉，那就算了。
“没了。”
“什么没了？”
“我不喜欢的事呀。”
“这就没啦？”
“不对……还有。”单仰萍皱着眉头看向钱惠丽，“你在学生面前，说谁是师娘来着？”
钱惠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我……”
“我怎么？你又怎么呢？”
“我……哎呀那又不是真的，就是开……开个玩笑嘛。”
玩笑？
单仰萍又翻了个白眼，她也知道是玩笑，原本她们从前就是这么玩笑过来的，她也以为她可以不在乎这些事，只是突然想到，却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并非真的不在乎。
钱惠丽的心虚表露无遗，她难道要告诉单仰萍——有些粉丝实在是过分总是来骚扰我？我就是记仇，所以要报复回去？
她当然不敢这么说，只能认怂。她的确因为任性妄为破坏了许多被该属于她们的美好，因为任性，她们才到了相逢陌路的地步。
那还不是你宠的？钱惠丽很会为自己找借口，毕竟她从前干什么单仰萍都无条件地放纵她。
单仰萍笑了笑，“就算是玩笑吧，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钱惠丽有点着急了，忍不住站起身来跑到单仰萍身边拉住了她的胳膊，“我以后不瞎说了行不？”
“嗯，把饭钱付了就行。”
PS——昨天晚上做梦梦到了小美，是一场大戏之前，她坐在戏迷中间的观众席上，和我只隔两个位置，她和戏迷们有说有笑，我却连看都不敢看她，只敢偷偷拍照，不知她是否注意到了我。等到戏快开场时，她要去后台，被一大群粉丝簇拥着，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单仰萍，我喜欢你！”在安静的剧场里显得格外突兀，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想她应该是记住了我。
哪怕是在梦里也很美好了，现实中，患有社交恐惧症的我是真的连看都不敢看她。
9 戏台——
新修的剧院很远，单仰萍一向自恃体力很好，觉得钱惠丽说能走到她自己肯定没问题，等到了新剧院的门口，却发现自己只想找个地方坐下。
反倒是钱惠丽更加兴奋，蹦蹦跳跳地像个小孩子，拉着单仰萍就要往里走。
“你慢点成不成？小心摔了。”
钱惠丽戏谑地看着单仰萍，“不会不会，你快来嘛！”
单仰萍却停下了脚步，视线定格在门口巨大的立牌上，上面有她，也有钱惠丽，共读西厢的照片已是二十年前，她回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指着立牌上的贾宝玉，“你现在还像这样呆么？”
钱惠丽回过头，“呆？我不呆！”
单仰萍哈哈一笑，将钱惠丽一把拉到自己身边，盯着她的脸连连摇头，“你比呆头鹅还要呆！”她边说边指着立牌上《孔雀东南飞》的剧照，是小二和小颖的某次演出，“比她还呆。”
钱惠丽刚要说话，突然察觉身后的气氛似乎有些怪异，凑近单仰萍的耳朵轻声问：“你有没有觉得身后有人在看我们？”
单仰萍眼珠装了转，“是吗？”
她准备回头，钱惠丽却按住了她的脖子，“我们这样……好像不太正经哎。”
单仰萍也悄声问：“不正经？我们俩什么时候正经过吗？”
“你可别瞎说。我是无所谓，反正不正经习惯了，你就不同，毕竟你……”
钱惠丽话未说完，单仰萍已经挣脱了她回过头来，身后果然有人。
她的学生和钱惠丽的学生，还有她们的同事们，都站在身后，小Q和小W并肩而立，手里拿着手机，摄像头对着她和钱惠丽，见她回过头来，仿佛有些惊慌地愣在了原地。
钱惠丽赶紧回过头来笑笑，“你们都来了喔！”
小Q跑到单仰萍身边拉住她的胳膊，“老师，您怎么来了？”
单仰萍看着小Q，又瞅了一眼钱惠丽，“噢，正好逛到了这里，怎么了？”
小W也凑了过来，“单老师，您怎么……”
钱惠丽指着她们冲单仰萍眨了眨眼睛，“我早就说了，你们不相信。”
说完从她们手里抢过单仰萍，“我带你去看看里面。”
单仰萍踟蹰了半晌，抬眼看了看高大气派的新剧院，真的很好。
她朝钱惠丽身边蹭了蹭，钱惠丽的手就十分自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单仰萍仿佛十分习惯地，回手也抱住了她。
她们双双走入剧院，把一脸惊诧的人群留在了身后，大概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吧，小W拿肩膀撞了撞小Q，“咦，我们输了咋办？”
小Q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单仰萍在钱惠丽的指引下边走边看，突然转头看了看钱惠丽，又笑了笑。
钱惠丽不情愿地撇撇嘴，“我知道！你总是觉得我做的不对嘛，对不起老师对不起院里的人，更对不起你们……但是现在呢，你就算打我骂我，事已至此，也改变不了什么啦。”
单仰萍静静地听着钱惠丽说话，强辩总是显得仓促着急，每到这时候，她就觉得钱惠丽笨拙得可爱。
钱惠丽话音未落，单仰萍就又笑了，眼角眉梢都是从前那种宠溺的笑意。
“怎么了嘛？”钱惠丽觉得委屈。
“不怎么，并没有人觉得这地方不好。”
“那你为什么那么记恨我？”钱惠丽觉得更加委屈了。
单仰萍撩了撩头发，“新剧院当然是要建，可是任由别人把老剧院拆了，我怕老师们骂我们忘本，那是老师们的家呀。”
钱惠丽从心底涌起一阵无力感，无论什么事，总是单仰萍有理。
她放弃了争辩，也不再奢求有人能理解她，“我带你去看剧场吧。”
单仰萍被她拉着走了一圈，新建的剧场很大，她们站在剧场观众席的最后排，越过一排排座位看向戏台，显得很小。
“老师们要是看到剧院现在的规模，应该会很欣慰的。”单仰萍握紧了钱惠丽的手，“要是在这里还能看到她们演戏该有多好。”
钱惠丽愣了半晌，“徐老师演不了，我们还可以演的。”
单仰萍没有接钱惠丽的话，一步步走到戏台前，“我也知道很多事情做不到两全，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了。”
钱惠丽也点了点头，她们想要传承的或是守护的其实是同样的东西，只是世本凉薄，她们的力量也都太单薄。
剧场里安静了很久。
“不好。”钱惠丽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句。
轮到单仰萍愣了一下，“哪里不好？”
“让你做什么都不乐意。”她得寸进尺，不管不顾。
单仰萍看着钱惠丽，这个人真的是……哎，“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剧院落成仪式，麻烦你参加一下？”
“还有呢？”
“庆典演出，可以安排了嘛？”
“好吧好吧，你看着办就行。”
10 赌局——
钱惠丽满意地牵着单仰萍的手绕过观众席来到后台，又跑到舞台前。
“你在傻笑什么？”单仰萍注意到钱惠丽正不管不顾地憨笑，有些不明所以。
钱惠丽“啊”了一声，摆手说没事没事。
新剧院落成的时候钱惠丽也是站在同一个地方，面对空荡荡的观众席，想起很多年前的心愿，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
小W非常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身后，问：“老师，您干什么唉声叹气的呢？”
她是明知故问，小W身后跟着的人也都若有所思，大家都猜中了钱惠丽的心思，但是没有人敢点破，这一年多来，她就跟中了邪一样，但凡涉及到和单仰萍有关的事，哪怕和她有关的一个字，都会惹得钱惠丽气急败坏。
她自己觉得自己肯定是恨透了单仰萍，旁人看得明白，却不好说破。
“哎老钱，前两天学校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有没有空去做个《红楼梦》的讲座，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钱惠丽收回思绪瞪了问话的人一眼，“学校是没人了么？我去凑什么热闹？”
“哎，学校那边好像真是没人……咳咳。”同来的人群中有人插话，还故意咳嗽了一声。
突兀而又尴尬的寂静让在场的人有些无所适从，钱惠丽甚至觉得有些难堪。
“我不去。”赌气的话几乎不用思考就冲出了口。
“老师，您真的不去呀？”小W和小Q同时发问，她们对剧院最尴尬的事一向最为上心。
钱惠丽白了小W一眼，又看了看小Q，“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您就去呗，早就有传言说您会去讲的，您要是不去的话多不好。”小Q尴尬地笑了笑。
钱惠丽自恃老师的身份，终于忍住了没把对单仰萍的恼怒发泄在小Q身上，转头想了想，难道因为单仰萍在戏校我就不去了？难道我要在这些人面前认怂？
绝不！
去就去，谁怕谁？
她开始和自己赌气，突然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前会对单仰萍那么敏感，是自己有毛病了不成？
“去就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话音未落，突然皱起眉头瞅了瞅小Q，“你老师不愿意来这里是不是？”
小Q吓得连连退后，不知道钱惠丽要干什么。
钱惠丽却只是轻蔑地瞟了一眼空气，低声说道：“她不愿意来，我偏要把她弄到这里来，让她看看这地方有多好，气死她哼！”
小W和小Q都觉得她疯了。
一旁看热闹的小二和小颖走到钱惠丽面前，“你也只是说说而已，做不到的。”
说完这两人还对视一眼，颇有些无奈地转头要走。
钱惠丽看了看这四个人，“你们觉得不可能？那敢和我打赌吗？”
“好呀，我们赌！”小W和小Q更加积极。
“要是我把那谁弄到这里来了，你们就得……emm，你们得……得输一千块钱！”
她实在想不出该让这些人输什么，想了想又摇头，“那不行，太便宜你们了。”
“老师，您先赢了再说呗。”小Q咕哝。
钱惠丽哼了一声，“你们等着瞧！”
然后才有了钱惠丽去学校演讲的事。
“你为什么不愿意讲？自己演的戏和其他人分享也不愿意？”钱惠丽撇着嘴有点搞不懂，她知道单仰萍不如她能说会道，但是纯粹地讲戏，这总还是可以做到的吧，她居然连这个都不愿意。
单仰萍“哦”了一声，“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想见见你。”
这句话，仿佛风轻云淡。
钱惠丽脑袋一热，半天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单仰萍却拉了拉钱惠丽，“我们出去吧。”
钱惠丽不依，“等会等会，你刚刚说什么？你想见我为什么不直说？拐弯抹角的，讨厌！”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是有什么地方化开了一样，恨不得躺在单仰萍怀里才舒坦。
单仰萍推了推钱惠丽，“你好好走路。”
“不行！”
钱惠丽挨在单仰萍手臂上，“你为什么不说嘛？”像是在喃喃自语。
单仰萍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讨厌我，让我说什么呢？万一被你骂回来，那多丢人！”
钱惠丽哼哼了两声，你要是真来找我，我怎么舍得骂你？我讨厌你还不是因为你不肯来找我！
她觉得有点委屈，你以前也没少让我丢人呐！
单仰萍像是感受到了钱惠丽的委屈，哄人似的摸了摸钱惠丽的头。
“嘿，我告诉你噢，我跟她们打赌赢了，你帮我想想要她们输什么给我们。”
“什么赌？”
钱惠丽不耐烦地蹭了蹭单仰萍，“你别管什么赌了，反正她们输了。”
“哪个她们？”
“小二和小颖，你的学生和我的学生。”钱惠丽掰着指头，“早知道我会赢，我应该拉上他们所有人的，哈哈哈！”
11 赢你——
单仰萍问得十分敷衍，钱惠丽却洋洋自得，“其实我早知道自己会赢。”
“是嘛？”单仰萍诧异地看向她。
钱惠丽当然点头，你瞧我这不是赢了？她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透过一排排空旷的座位看向台上，我是赢了呀！
单仰萍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突然想问她，如果自己没有推掉那次演讲，她要以怎样的方式与自己重逢？如果她没有落下那条围巾，她要以怎样的方式将自己诓到这里来？
单仰萍想知道答案，但是她没有问，任凭钱惠丽牵着自己的手，得意地拉她起来，“我们出去吧。”
往事前尘，仿佛就在钱惠丽回头，她们相视一笑的瞬间烟消云散了，仿佛是在告诉彼此，前事不论，但惜将来。
她们牵着手一同走出剧场，发现大家都在等她们，小二和小颖，小W和小Q，两两牵着手，虽然输了赌局，却笑得比单仰萍和钱惠丽更加灿烂。
“要去吃饭不？”单仰萍问。
大家哈哈一笑，非常默契地摆手拒绝了。
只剩下两人时，钱惠丽就拉着单仰萍要去找好吃的，单仰萍也摆手，“你现在还不饿吧，我们待会再吃。”
钱惠丽突然愣了一下，“嘿嘿嘿我可以看着你吃！”
单仰萍握了握她的手，“我们还是走一走好不好？”
“好！”钱惠丽满口答应。
单仰萍突然觉得一阵难过，又想问她，是不是现在自己想做什么她都会陪着？
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这么多年，就算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也会慢慢地变，何况是这么多年？她知道钱惠丽变了。
“丽丽，我们是不是都变了一些了？”
“嗯，是啊，都变老了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有什么……嗯，是，你是变了不少，你要是一直不变，我也没机会把你骗到这里来呀。”
你可真是个傻子！单仰萍笑了笑，这个人偏偏在自己面前就变傻了。
“对不起。”
“嗯！没关系。”
单仰萍听到钱惠丽的回应，诧异地看向她，甚至还有点嫌弃地摊开了手，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还是和从前一样莫名其妙。
“哎哎哎……你干嘛就走了呀？”
钱惠丽委屈巴巴地跟在身后追，单仰萍走了两步却突然又停了下来，身后钱惠丽“嘭”地撞在单仰萍的身上，“你别跑……你别跑，我错了我错了！”
她是真的怕单仰萍又不理她了。
单仰萍回头看向钱惠丽，才明白她的急切，原来她牵起自己的手时也变得小心翼翼。
曾经的平常玩笑，换作如今，竟也叫人患得患失起来，是真的变了。
单仰萍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又不会跑远，瞧你着急的！”她抬起手来，竟然下意识地重复起戏台上的动作，突然回过神来，又缓缓地放下了手。
“谁知道你会不会跑远呢？我跟不上你当然着急啦！”
单仰萍听了，没来由一阵心疼，“那我们慢慢走。”
她安慰人的语气如从前一样温柔，钱惠丽忍不住拽了拽她的手，“慢慢走？天都要黑啦！”
“哦？”单仰萍笑了笑，“没事。其实你又干什么这么着急呢？”
“我不是说了怕你跑掉嘛！”
“是我自己……哎，走到你面前来的的，怎么还会跑？”
“女人心海底针呢，噢还口是心非，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单仰萍指着钱惠丽哭笑不得，“你可真的是，哎……”
她收回手，在钱惠丽轻轻放在钱惠丽肩膀上，凑在钱惠丽耳朵边轻声说，“那围巾是我放在那里的，本想着等结束了之后回来取，可是你周围有太多人，所以我没进去。”
钱惠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对我冷冰冰的？你过分！”
“我什么时候对你冷冰冰的？”单仰萍想了想，好像有点冷，只好放弃了抵抗，“我也和自己打了个赌，赌你不是真的讨厌我，你赢了她们，我赢了你。”
“我什么时候讨厌你了？”钱惠丽也不肯罢休。
“要不要我们去找找你在平台上的留言？”
“喔算了算了，那多麻烦，我待会全都删掉好不好？”
单仰萍也笑了，“不许删，那是罪证！”
钱惠丽心虚地想要跳过这个话题，“你答应了要和我一起演的噢？”又开始拽单仰萍的手。
“嗯。”
“演什么呢？读西厢？葬花？还是游上林？”钱惠丽数着她们演过的折子。
“读西厢吧。”
“啥？”
“读西厢。”
“哎可以！”钱惠丽嘻嘻哈哈一边想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嗯很好很好！”
12 回复——
庆祝新剧院落成的节目单出来时，越剧圈瞬间炸开了锅。压轴的节目正是钱惠丽和单仰萍的读西厢。没有人觉得这节目单是假的，但是所有戏迷的心情可能都有点复杂。
-这复合的也太迅速了吧？
-不愧是钱单！
-我不是在做梦吧？
-怎么去看？
-有生之年！
普天同庆的气氛像是在过年，搞得钱惠丽自己都像是在做梦。
但分明不是梦，单仰萍就靠在沙发上，不正经地在那里呸来呸去咿咿呀呀个没完，狗蹲在她们脚边半眯着眼，过了一会儿像是受不了聒噪起身跑到别处去玩耍了。
半个月前，单仰萍第一次来这里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尽管是从未来过的新家，她仿佛熟悉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她照顾自己时，俨然是半个主人。
原来不知被谁偷录的那段视频里，她关切的神情并非是自己臆想。
“哎，该你了。”单仰萍唱完那句要告状的话，等了半天也不见钱惠丽开口。
钱惠丽猛地回过神来，嘻嘻笑了，“这个还要这么仔细排么？不累嘛？我们闭着眼睛都能演好。”
单仰萍笑了笑，不接话，重演这出戏，她是紧张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钱惠丽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上了单仰萍的肩膀，“时间还早呢，我们应该先准备过几天的采访，想想该说些什么。”
单仰萍看着钱惠丽，“啊？我还要准备吗？”
“你是啥意思？不准备是不打算去了嘛？”
“去，放心吧。”单仰萍拍拍钱惠丽的手，“你负责说话我负责听，还需要准备什么？”她坐起身来，顺势往钱惠丽身上一歪。
钱惠丽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发愁采访的时候该说些什么好，按照她原来的设想，她们应该是各说各话十分尴尬，现在么……一起被采访好像也并没有不尴尬，尽管单仰萍已经被她拐回了家，但是毕竟这么多年，并非这短短的小半个月能够弥合的。
她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单仰萍靠在她的肩膀上，也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了？”
钱惠丽没有说话。
“丽丽。”
“嗯？”
“我好想你。”
钱惠丽来不及说话，单仰萍一把抱住了她。
“嗯额……仰萍……仰萍……”
“嗯？”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单仰萍噗嗤一声松开手，别过了头。
钱惠丽感觉有点不对劲，将脑袋凑到单仰萍面前，发现她又哭了。
“我也好想你。”钱惠丽一边说，一边要替单仰萍擦眼泪，手举到一半，却改变了主意，也抱住了单仰萍。
“啊呀你今天可是真的变成林妹妹啦！”
钱惠丽嘻嘻地打趣，一边嘟囔，“你说万一采访的时候那些人问了讨厌的问题怎么办？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单仰萍安静了好一阵，听到她这么说突然笑了，“还有你答不上来的问题呢？”
“你不知道，多得很！我在抖音……”她突然住了口不说了。
“你把手机拿来，快去快去！”
“干啥？”有点疑惑，还是递了出去。
她就开始后悔，因为单仰萍一拿到手机就打开了她的抖音，一堆小红点，全是未读消息。
-@钱惠丽 钱老师，这视频里的人是单老师吗？我没看错吧？
是讲座结束后那天被偷拍的视频，很多@钱惠丽的消息，但是她一条都没有回。
单仰萍看了看，“这个挺容易！”-你没有看错。
“哎！”
“给我玩一下！”
-您和单老师要合作了么？暴风哭泣
单仰萍看了一眼钱惠丽，-是的。
“这些问题都挺好回答的呀。”
-钱老师太帅啦！
-我也这么觉得！
“等等……你别瞎说……这是我的账号，你想夸我你自己注册一个去，这……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太丢人了。”钱惠丽边说边抢回手机删掉了那条回复。
“哦。”单仰萍撇撇嘴，“好吧好吧，我看着点，你再给我玩一下。”
钱惠丽警惕地盯着单仰萍看了一会儿，才不情愿地递给她。
-钱单，我的意难平啊~~~
单仰萍想了一会儿，自顾自地笑了，-怎么样才能平？
-钱老师，什么时候再演红楼全本？
单仰萍想了想自己，又抬眼看了看钱惠丽，-演不动了。
“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说吧。”单仰萍看了一阵把手机还给钱惠丽。
钱惠丽疯狂点头，还有明天，明天会更好！
她看着单仰萍帮她回复的消息一个人乐呵，越剧圈她们的八卦又开始了，很多人已经不敢直接问她她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说她们是逢场作戏，有人说也许是终于放下了，也有人说，或许是真的和好了吧。
手机开始震动的时候，她没当回事，只是看了一眼消息，是小W发来的消息，-老师，单老师在抖音回复您了[哭笑不得]
啥？钱惠丽差点从床上蹦了起来。
-钱老师太帅啦！
-我也这么觉得！（单仰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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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本来想要到此完结的，有点舍不得。
还是完结吧，下个合集再见。